随心所欲,百无禁忌

[汉尼拔]8.承诺

在自己的房间里,汉尼拔很久都没睡着。睡意袭来时,他又开始做梦了。


“蓝眼睛”粘着血和羽毛的脸变成了屠夫保罗的脸,然后又变回来。

汉尼拔在黑暗中惊醒,但噩梦却没有停,那两张脸就像全息图一般出现在天花板上。尽管汉尼拔现在可以说话了,他却并没有惊叫起来。

他起身下床,快步走到楼上的画室里,点亮了画架两侧的吊灯。墙角白布蒙着的的那些画像,不论是完成的还是没完成的,都随着它们的创造者的离去而鲜活起来。汉尼拔感觉它们全都朝伯爵的灵魂奋力奔去,就好像会发现伯爵还活着一样。

冲洗干净的画笔立在一个小罐子里,粉笔和炭笔放在带沟槽的浅盘里。

汉尼拔开始挥动手臂画起画来,试着把情绪都释放出来。他在新闻纸上画出一条条粗重的斜线,用上了各种颜色。但这方法并不奏效。天快亮时,他不再逼迫自己了,也放弃了挣扎,只是看着自己画出来的东西。


——————


谁也没谈及昨天的事,就好像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。早餐后,汉尼拔路过会客厅,紫夫人和千代正在给广岛的亲人写信。千代看到汉尼拔,冷冷地瞪了她一眼。

千代非常后悔昨天没有跟着紫夫人去集市,尽管不清楚发生了什么,但汉尼拔回来时浑身下水和鹅血的样子把她吓坏了。

汉尼拔脚步顿了顿,转身朝楼上走去。


蒂尔达坐在一个画架前,指了指身边的位置,“请坐吧。”

她在画纸上用铅笔画着什么,面色如常,仿佛昨天的一切真的只是他的幻觉。汉尼拔发着呆,看到他昨晚胡乱涂画的画纸,想把它收起来。


“我们在那里祭奠父亲。”她说,“母亲说在阁楼里,对亡者诉说的思念一定会被听到。汉尼拔,你知道吗?架上的剑仍然锋利,但它已经一百多年没品尝过鲜血的味道了。”

“我很害怕。”

“当事情第一次发生的时候,我告诉了父亲,我想着他也许能给我们报仇,他会是我们的英雄。”她的脸上是汉尼拔从未见过的神情,“但是第二天……该死的屠夫只在监狱里待了三个月。他们说他是死于急性心肌梗塞。”


愤怒的情绪并不能长久,很快就沉淀成沉重而疲惫的悲伤,这样情绪的转变似乎来的毫无预兆,但汉尼拔清楚地知道,这是深知自己弱小但无能为力的痛苦。

那个梦中无数次出现凝视着他的梦魇在天花板上露出狰狞的笑容,逐渐和屠夫沾着羽毛和血的脸混合在一起。

这时他才发现蒂尔达在画屠夫的头。画上,屠夫保罗的脑袋放在一只大浅盘里,贴在头发上的布条写着保罗·莫蒙特,优质鲜肉。

“汉尼拔,你会帮我吗?”他在那一刻,听到她压抑的哽咽,痛斥自己的弱小。

“我也会帮你的。”她小声说,抓住他的手,直视他的眼睛。

“我也会帮你的!”她重复道。

她曾拥有过最好的东西——童真与美梦,玩具与任性,都随着父亲埋葬了。

汉尼拔轻轻用手覆盖住她的泪水,她紧紧抱住他,颤抖着诉说自己的恐惧与仇恨,那样的信任令他走了神。过了很久,他才听到自己的声音。

“好。”

“我会帮你的。”


“那些出现在你梦中的恶魔,那些日日夜夜折磨着你的,那些使你流血、使你痛苦的,我们会让他们一个一个消失。”


“好。”

他说。


追溯到往事的源头,是一个沉重而痛苦的许诺。他们彼此怀揣着同一种执念与恐惧共同踏上梦想之桥。那个在紫夫人料想中本该充斥着美与善的梦想之桥,其实在很久之前的第一步就偏离了航线。


2020.2.25 0:26 大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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